基督教内部争端怎样影响罗马帝国与萨珊波斯的战局[4P]

基督教内部争端怎样影响罗马帝国与萨珊波斯的战局｜文史宴


文/苏珊·怀斯·鲍尔

在罗马帝国（及分裂后的东罗马帝国）与波斯萨珊王朝的博弈中，基督教的影响非常大，比祆教要明显大一些。基督教原本是诞生于东地中海的宗教，不但在罗马被尊为国教，在波斯也有不少信徒。罗马皇帝和波斯王对基督教的态度，以及基督教异端派系逃入波斯，都影响了罗马与波斯的和战。


古罗马宗教复兴者的横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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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安刚一控制君士坦丁堡，人们就明显看出他所受的基督教教育是完全失败的。他与指导他学习希腊文学和哲学的著名修辞学教师李巴尼乌斯（Libanius）有多年的通信往来，他在成年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里都秘密支持古罗马宗教。


尤里安是一个保守主义者。他想复兴辉煌的过去，他想在罗马人和非罗马人之间划分明确的界线。君士坦丁决定以信仰而非基于罗马文化的骄傲来统一帝国，已使这条界线走向消失，而尤里安想要重建它。他想重建罗马文明的城墙，不仅用来抵制基督徒，而且抵制所有不遵循古罗马传统的人。


尤里安为了让古罗马多神教能够与基督教抗衡，吸收基督教的优点来改进罗马祭司制度，并且挑拨基督教内部不同派系的矛盾，他所做的一切使他得到了“叛教者尤里安”的别名。



叛教者尤里安及其皇后


讽刺的是，他的政治问题迫使他承认野蛮人可以享有罗马人的特权，同时他又在恢复古罗马的旧思想。因为无法同时与东部的沙普尔二世和北方入侵的日耳曼部落对战，尤里安别无选择，只能让法兰克人的日耳曼部落以“罗马同盟者”（foederati）的身份定居在高卢北部，享有罗马公民的诸多权利。


法兰克人的威胁消除后，尤里安发动了一场对波斯的战争。363年，他率领 8.5 万人向东方进军，其中不仅有罗马人，还有哥特人（自君士坦丁统治时期以来一直是同盟者的日耳曼部落）和阿拉伯人，他们急于报复沙普尔二世“撕裂肩膀”的暴行。


他还带着传统的占卜者和希腊哲学家，代替君士坦丁曾计划使用的教士和帐幕。这两组人之间的争论使事情变得复杂：占卜者坚持认为兆头不好应该撤军，而哲学家却反驳说这种迷信是不合理的。


在波斯边界，尤里安决定让军队兵分两路，他派 3 万人沿底格里斯河顺流而下，自己则率领其余的人驾驶舰船沿幼发拉底河而下。


这些舰船是他们在流经罗马境内的幼发拉底河岸边建造的，舰船也从这里顺流而下。尤里安的想法是，他们在波斯首都泰西封（位于底格里斯河东岸，巴格达南部）会师，对波斯人展开钳形攻势。


据阿米阿努斯记载，罗马舰队规模惊人，由 50 艘战舰和 1000艘满载食物和造桥材料的补给船组成。沙普尔二世意识到逼近的罗马军队规模庞大，恐慌不已，于是逃离首都以防不测。因此尤里安抵达时，波斯国王已经不知所踪。


军队在底格里斯河上搭建了通往东岸的桥梁，并对泰西封进行围攻。围城战拖延日久。安全逃脱的沙普尔二世从其帝国的僻远之地召集了另外的士兵和盟友，返回泰西封同围城军队战斗。尤里安被迫撤回底格里斯河西岸，且战且退，尽力保障他士兵的生存。波斯人在进军途中烧毁了所有的农田和仓库。


撤退花费了整个春天的时间。到了初夏，罗马士兵还没有撤回到自己的边界。他们饥饿难耐，遍体鳞伤，还不断受到追赶他们的波斯人的攻击。6 月的某一天，在波斯人的又一次伏击中，尤里安被一支波斯长矛刺中了小腹。他被抬回营地，在那里他流着血慢慢死去：只有三位罗马皇帝在对抗外敌时战死，他就是其中一位。


与军队同行的阿米阿努斯·马塞利努斯描写了一次悲壮的古典式死亡：顺应命运的尤里安平静地与两位哲学家讨论“灵魂的高贵性”，直到去世。基督教历史学家狄奥多勒（Theodoret）坚持认为，尤里安是在痛苦中死去的，他认识到了耶稣的力量并且大喊：“你已经赢了，加利利人！”（“加利利人”指耶稣。）可惜他认识得太晚了。


这两个记载都不太符合史实，不过基督教的版本更接近于当时的情形。尤里安的军队被困，群龙无首，需要领导和救援。经过一番争吵和摇摆，军官们给他们中一名威严又善良的将领约维安（Jovian）披上了皇帝的长袍，宣布他成为皇帝。7 约维安时年 33 岁，是一名基督徒。


自此之后，统治罗马帝国都将是信基督教的皇帝。古罗马宗教再也不能控制罗马朝堂。但是斗争并没有就这样结束。这只意味着过去和现在、古罗马和新帝国之间的争斗转入了地下。


约维安是个实用主义者。他不想打仗，戴上皇冠后，就请求同沙普尔二世和谈。两人和谈签订的条约允许罗马军队平安回国。作为交换，约维安同意将底格里斯河以东的所有罗马土地让给波斯人，包括尼西比斯的罗马要塞。此后，尼西比斯将成为波斯侵扰罗马边境的基地。它再也没能回到西方的控制之下。


军队在约维安的指挥下缓慢向西前进，准备面对回国之后罗马人民的鄙视和愤怒。该条约被视为一项耻辱，这是罗马人的耻辱，是尤里安领导的、损失惨重的冒险战争造成的难以接受的结果。


约维安甚至没有回君士坦丁堡。他一回到罗马的土地，就驻留在安条克，并立刻开始制定折中的方案。他撤销了尤里安所有的反基督教法令，但是他也没有对罗马宗教施加限制，而是宣称宗教信仰自由。他自己毫不掩饰地遵循《尼西亚信经》，但他决定把宗教信仰从罗马帝国的政治中心清除出去。基督徒、希腊人、罗马人：所有人都有平等的礼拜权和参政权。


但约维安因为割地求和带来的巨大声誉损伤，已经拿不住局势，很快就不明不白的去世。



波斯对基督徒从宽容走向迫害

2

不过，萨珊波斯与罗马帝国并非一直敌对。此后数十年间，波斯与罗马在亚美尼亚利用各种宫廷阴谋来对决，却没有发动大规模的战争，萨珊波斯对基督徒也颇为宽大。


公元395年，罗马皇帝狄奥多西一世再度将罗马帝国一分为二，他也成为最后一位统治完整的罗马帝国的皇帝。狄奥多西将西帝国交给次子霍诺留，东帝国交给长子阿卡迪乌斯，此后两个帝国再也没有统一过。



最后一次统一罗马的狄奥多西大帝


平庸的阿卡迪乌斯甚至让波斯国王伊嗣俟一世来监护他儿子顺利即位。408 年，他去世后，东罗马帝国的皇位传给了他年仅 7 岁的儿子狄奥多西二世。


得益于波斯国王伊嗣俟一世的监护，狄奥多西二世安然继承皇位。伊嗣俟一世尽职尽责，捍卫少主的权力。他给年幼的皇帝找了一位学问高深的波斯老师；他还给东罗马帝国的元老院写信，详细阐明了他保护狄奥多西二世的意图，并且威胁说，谁要是胆敢进攻东罗马帝国，他就向谁宣战。


“伊嗣俟一世在位长达 21 年，”东罗马帝国的历史学家阿伽提亚斯（Agathias）告诉我们说，“在位期间，他从未对罗马人民发动战争，也从未以任何方式伤害他们，他的一贯主张就是和平与安定。”


他的这一态度并不受波斯人的拥护。宫廷里的那些波斯贵族们极其厌恶他的和平政策。他们甚至也看不惯他在自己的国家里对基督教的宽容；对他们来说，基督教根本不是什么宗教信仰，而是对罗马忠诚的象征。


伊嗣俟一世赢得了来自罗马帝国的基督教历史学家们的赞誉；但是，波斯人给他起了一个“罪人伊嗣俟”的绰号，而且，阿拉伯世界的历史学家普遍把他塑造成反面形象。穆斯林作家泰伯里说：“他的臣民们只有通过坚持以前的统治者们的优良传统和高贵品质，才能使自己忍受他的严酷以及暴政所带来的苦难……”


换言之，波斯人非常渴望回到昔日他们与罗马人争夺统治权的美好时光。他们一直抵制伊嗣俟一世颁布的政策和法令，这只能让他变得越来越强硬，强行推行他的政令。下面是对他的一个负面评价：“他人性险恶，性情暴烈，把小的过失无限放大，把芝麻大的问题看成极大的罪恶。”泰伯里挑剔地写道。


最后，伊嗣俟一世还是妥协了。当时，泰西封有位过度狂热的基督教牧师，企图放火烧毁宏伟的琐罗亚斯德教寺庙，伊嗣俟一世下令严厉惩罚这些波斯基督徒。


这就使得伊嗣俟一世与东罗马帝国之间产生了裂痕——尤其是引发了狄奥多西二世的姐姐普尔喀丽娅的不满，她比皇帝年长两岁，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


普尔喀丽娅早在 15 岁时就已是个厉害角色，她曾说服罗马元老院任命她为女皇，和皇帝共同治理国家。420 年，普尔喀丽娅 21 岁，她的弟弟狄奥多西二世 19 岁，她说服她弟弟向他此前的监护人宣战。


然而，这次对波斯基督徒的严厉惩罚仍然不能让波斯贵族老老实实地听话。420 年，伊嗣俟一世在穿越位于里海东南部的赫卡尼亚地区的途中去世。


官方的说法是他突发疾病去世，但是，一则古老的波斯故事却记载了另外一种更为惨烈的结局：当时伊嗣俟一世正在行进途中，突然一匹神马从附近的河里一跃而起踩死了他，然后又跳回河中消失了。马是波斯贵族的象征，毫无疑问，这一定是事先埋伏在那里，等着伏击国王的。


几乎是在顷刻间，波斯王储也被侍臣暗杀。波斯王储从小由伊嗣俟一世抚养长大，是准备继承他的政策的。波斯国王的二儿子巴赫拉姆（Bahram）此前一直被父亲流放在阿拉伯半岛，现在回来接替了他哥哥的王位，加冕成为巴赫拉姆五世（大司马按：此人即赫赫有名、在中亚横冲直撞的野驴巴赫兰）。


泰伯里写道，当巴赫拉姆走进这座宫殿时，伊嗣俟一世的前任大臣立即上前恭迎，结果却为他的英俊相貌所震惊，甚至忘了要行叩拜大礼，通常这是波斯人要对君王行的礼节。


这则故事反映出波斯人笃信琐罗亚斯德教《阿维斯陀经》的说法，只要是拥有天命的帝王都有这种神圣的“光环”环绕，这种“王家光辉”证明他有能力执掌大权。巴赫拉姆的统治正如狄奥多西曾经的统治一样，合法性都来自神的意愿。



异端基督徒逃亡波斯

3

为了避免再犯类似父亲那样的错误，巴赫拉姆五世继续对基督徒们施加迫害。为了应对狄奥多西二世的宣战，他还通过进攻来加强防守，集结了一支由 4 万兵马组成的军队，向东罗马帝国的边境发起进攻。


这场战争持续时间不长。不到一年，狄奥多西二世和巴赫拉姆五世就决定签署停战协议，他们认识到这样做更明智。双方势均力敌，难分伯仲，如果打下去肯定是一场漫长而痛苦的战争。


双方均同意不在边境上修建新的堡垒，并且不再干涉住在沙漠边缘的那些阿拉伯部落（这两个帝国都在主动向阿拉伯部落示好，以争取他们的效忠，波斯人愿同他们友好结盟，罗马人则派出了基督教传教士）。



大破白匈奴的野驴巴赫兰


“当他们决定达成协议之后，”普洛科皮乌斯总结道，“双方都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务。” 对于狄奥多西二世来说，他要娶姐姐普尔喀丽娅替他选定的女人为妻。他和姐姐、皇后三个人一起生活在皇宫里。


得益于早些年和波斯签订的和平条约，狄奥多西二世的王朝如今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稳定，这使得东罗马帝国能够像一个真正的帝国一样正常运转，而不再是一个将军们都忙于互相残杀的战场（西罗马帝国目前就是这样的状态）。


如今，狄奥多西二世享受到了真正的统治乐趣，而不再是仅仅为了生存而斗争。429 年，他任命了一个立法委员会，将其帝国管辖范围内所有的不规范以及相互矛盾的法律整合起来，形成一部独立、清晰的法典，即《狄奥多西法典》。因修建保护君士坦丁堡的新城墙，即狄奥多西城墙而备受好评。而且，他还在君士坦丁堡创立了一所学校，教授法律、拉丁语、希腊语、医药学、哲学以及其他高级学科，这所学校最终变成后来享有盛誉的“君士坦丁堡大学”，它是欧洲最古老的大学之一。


然而，一性派和聂斯托里派的崛起让罗马与波斯又纠缠起来。


这是当时崛起的两支与正统教会的认知不同的宗派。认 为 基 督 只 有 单 一 属 性 的 教 派 被 称 为 基 督 一 性 论（Monophysitism），而那种认为耶稣是由两种属性合为一体的被称为聂斯托里派（Nestorianism），因为当时聂斯托里（Nestorius）是君士坦丁堡的主教，他坚定地支持这一教派。


狄奥多西二世本人也是聂斯托里派的支持者，但是以弗所公会议在经过长时间的讨论之后，却最终否定了聂斯托里派的宗教主张，并且谴责聂斯托里为异端。狄奥多西二世被迫屈从于众人压力，将聂斯托里流放到一个埃及的修道院。


对狄奥多西二世来说这是一场失败，而他也感觉到了。这场争论不仅仅是神学上吹毛求疵的辩论，因为神学辩论中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政治倾向。


这场特别的争论部分涉及帝国的权力中心：支持人神一体的二性教派主要集中在安条克，而更加神秘的一性教派则集中在亚历山大。这两座城市在帝国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同样，对这两座城市里那些富有野心之人的权力亦是如此：西里尔（Cyril）是亚历山大的主教，信奉一性论（和罗马主教一样）；而君士坦丁堡的主教聂斯托里是二性论者。聂斯托里的被贬清楚地表明，罗马主教仍然处于教会权力体系的顶端。


对波斯人势力的恐惧让这次争论愈演愈烈。波斯人信奉琐罗亚斯德教，由于它是敌人的宗教，基督教义和琐罗亚斯德教只要有一点相似，就会引起罗马和亚历山大的基督徒的疑心。


琐罗亚斯德教拒绝承认在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任何神圣与尘世物质合二为一的东西，聂斯托里的二性论在某种程度上合乎波斯人的宗教模式，而神秘的一性论却完全不合乎这种模式。在那些远离边境的主教眼中，这进一步败坏了二性论的名声；西帝国的教会势力怀疑聂斯托里曾受波斯哲学理念的影响（聂斯托利派即日后之景教，在东方建立了亚述教会，在亚洲大草原上传教成果斐然）。



赫赫有名的《大秦景教流行中国碑》

碑首的拓片


这场有关基督神性本质的神学辩论尚不能归结为政治或民族主义的斗争。不过，更大规模的战争会因此一触即发，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将陷入全面冲突。


在亚历山大、罗马以及君士坦丁堡，人们对有关基督的理论争论不休，并为神秘主义的地位和理性主义的力量大打出手，他们担心波斯的势力，从而完全摒弃了波斯文化，不仅如此，人们还怀疑东部帝国有可能在政治和实权上会控制西部帝国。



本文节选自《世界史的故事：从三国鼎立到诺曼征服》

1122aa 发表于 2020-12-5 18:37
这些外国人的名字很古怪，容易混为一淡，多谢你的指教，你的每一次指教都使我进一步了解历史！

你7楼的回帖涉及到宗教和皇权的争夺。无法展开谈，只言片语无法说清。

稍深入有涉及政治元素。

yruoruo 发表于 2020-12-5 10:32
上帝归上帝，凯撒归凯撒。

这些外国人的名字很古怪，容易混为一淡，多谢你的指教，你的每一次指教都使我进一步了解历史！

1122aa 发表于 2020-12-4 18:42
基督教信仰的人太多，当掌握这些教徒的人想参与天下大势时，往往会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三国黄巾起义也是这样 ...

上帝归上帝，凯撒归凯撒。

基督教信仰的人太多，当掌握这些教徒的人想参与天下大势时，往往会发挥出强大的力量，三国黄巾起义也是这样！

zyk1478 发表于 2020-11-28 15:32
**** 该帖被屏蔽 ****

单纯复制粘贴网络文段既是一种灌水，又是对发贴会员的不尊重。

面对楼主的指出，兄台出言不逊，违反版规。加罚一次，屏蔽回帖。

中世纪那几个大型战争都是宗教，皇权，种族的战争。
本质都是当权者的利益之争

zyk1478 发表于 2020-11-27 16:13
信仰上帝创造并主宰世界。它认为人类从始祖起就因不遵守上帝的律法而犯了罪,并在罪中悲苦受死,只有信仰三位 ...

复制网络文段，有意思吗？

信仰上帝创造并主宰世界。它认为人类从始祖起就因不遵守上帝的律法而犯了罪,并在罪中悲苦受死,只有信仰三位一体的上帝,借助耶稣基督,才能获救。